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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季羡林照相
发表时间:2017-10-23   来源:   责任编辑:王 磊 [打印] [关闭]

  □张昌华

  

  

  季羡林先生张昌华摄

  

  

  季羡林赠张昌华书法作品

  我结识季羡林先生于上世纪90年代初,系北大中文系商金林教授介绍。我为季先生出版过《季羡林自传》和散文集《清塘荷韵》。先生题赠我《留德十年》《牛棚札忆》等多部大著,并送我两件墨宝。1997年,他录了一首朱子的古诗贻我:“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为勉励我勤奋好学,季老在赠我的几本书上都题上“自彊不息”四字,还谦称我为“兄”。

  我先后赴朗润园拜谒先生五次,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尾随商金林教授去睹季先生风采的。去的不是时候,时值午饭,桌上已陈两碟小菜:大白菜、花生米和芹菜炒肉丝。那时先生夫人尚健在。师母已显老态,有点龙钟了,拄着根拐棍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另一只塑料藤皮座椅已破旧,包裹椅圈的条子已松散、散脱,椅中央有块自制的土棉垫,一只大白猫懒慵地盘睡其中。在同栋楼的另一头,先生还有一小套,据说是北大特别照顾季先生书多作藏书室。先生就在这间藏书室接待我们的。我印象中朝南的窗子边,先生置有一小办公桌,大概为夏日遮阳,玻璃上贴有几张包书用的牛皮纸;除了满屋书外(小书架),实在看不出多少墨香与风雅,反倒有种沉闷和压抑,甚而有点霉味。因下午先生全国政协有会,商教授匆匆谈完事,我们便告辞了。1992年,我写信告诉先生吴作人病重消息,先生立即撰《寿作人》并去探视老友;并致我一函,为他未及事先征得我同意,在文中引用我信中一段话而表示歉意。

  1997年,为编他的“自传”,我专程拜访。他面呈难色,说他自述性文字星散在各集子中,应征得原出版社同意才好,以示尊重。我说此事由我负责协调后,他方同意。记得那次我送他一把宜兴紫砂茶壶,商教授后来告诉我,先生将壶放在书架上,底座还贴一小条“张昌华赠”。《季羡林自传》出版后,卖得挺火,先生很高兴。当他获知有一名“字痴”的读者,指出书中有错字时,我说是我编校不力。先生却说:“不一定是你的错,很可能是我写错了。”大概为了证明错不在我,他说:“年纪大了,好多字想不起来了,连朱光潜先生晚年写文章,手边还放本字典呢。”2003年岁末,我为先生编散文选《清塘荷韵》,书名、栏目以及选文均由我拟定,寄请他过目。他让秘书李玉洁打电话给我:“先生说就这样好了。”只字未动。先生的自谦,对他人的尊重、和蔼及坦诚都显示在处事的细微末节中,尤其是先生的真诚,那种高风亮节是我辈望其项背的。

  2002年先生出版《清华园日记》(1932-1934,辽宁美术出版社),那是他大三、大四年级日记,他在序言中说:“我的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无谎言。”日记中他记了对今天已成为文化大名人某的微词,记了抗日年代自己对战争的恐怖与贪生,甚而无聊时逛街后产生的性幻想,都赫然在目,包括错别字。日记出版时,社方曾建议作适当删节。先生不同意,坚持实事求是,“一字不改”。为了存真,还出了影印本。先生说,他这是赤条条地走向舞台,“目的是向读者献上一份真诚”“我七十年前不是圣人,今天不是圣人,将来也不会成为圣人。我不想到孔庙里去陪着吃冷猪肉。我把自己活脱脱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读者领略到真正大家的风范。激动之下,我写了篇长长的读后感寄予先生。

  我与季羡林先生照相的故事尤值一记。第一次拍照,向友人借的一部傻瓜机,他说他已照了三张,并为我示范一次。那日,由商教授陪同。与先生谈罢正事,告辞前我委婉提请:为先生拍照并合影。先生首肯,正襟危坐于书案。我掏出相机,惶恐之中,忘记了操作程序,不知先按那个钮,急得满头大汗。陪同的商教授也是一位不谙新潮的学究,帮我参谋了半天,镜头始终打不开。端坐的季老为宽我心,不时整整衣冠。我越急便越乱,越乱越打不开镜头。最后我不得不红着脸,请先生原谅,把相机塞进包里,告辞。继之是为《季羡林自传》(商金林编)签约事,由商教授陪同。带的也是只傻瓜机,事先已请同仁装好了胶卷,把使用程序一二三记在小本子上,备不时之需。这次拍得十分尽兴,我先给季老拍生活照,请老人摆出各种姿势:伏案挥毫的,与波斯猫亲昵的。最后,我请商教授为我与先生拍合影。为保险起见,我请他连拍三张,其兴奋之情,难诉笔端。离开朗润园,我马不停蹄去拜访吴祖光、冯亦代、金克木和宗璞先生,当然少不了合影留念这招。回到出版社,我便直奔图片社冲洗。因我既不会装也不会卸胶卷,请图片社小姐代劳。服务员打开相机,圆睁大眼,朝我扑哧一笑。我问怎么啦?“胶卷没装上!”后果让我哭笑不得,我早向先生们许诺,回来后即寄照片的;特别是季老,我已对他失信了一次。我不得不一一写信,详细说明“内情”。宗璞先生亦是受害者之一,我向她说了真相,宗璞大笑说:“真有趣,你可就此写篇小文章呢。”

  《季羡林自传》出版时恰逢季老八十五华诞。不久,我藉送样书给季老的机会想照相。拜访那天,恰季老正患眼疾,老人家说“下次吧”。

  丙子(1996)岁暮,《东方文化周刊》薛冰约我拜会季老,请他做“周刊”顾问。我们同去的好有几位,约好下午三点半拜访先生。抵京后一下火车,打车到北大商教授处已是三点过五分。拜见老先生,决不能失约,为争分夺秒我们把带的大包小包,匆匆暂置商教授家,旋风般赶到朗润园。与先生谈毕公事,最后一个节目,对我来说当然是最重要的一个节目:照相。我打开随身携带的提兜一摸,天哪,相机竟丢在商教授家!幸好同行友人带了相机,本文配发的这幅照片,是端着友人的相机拍的。

  季先生的晚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2004年为敲定《清塘荷韵》书稿最后事宜,我应约到北京301医院见先生。时值冬日的上午,下车我便买了只花篮,可下错了地方,手捧花篮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到了301医院。途中,手冻得生疼,同行汪先生年轻,要帮我捧花篮。我为了表示真诚,不肯。到了医院门口,季先生秘书李玉洁在传达室接待我们。她“打坝”,不让我们见先生,说了一套又一套“理由”。听她说到“季先生每天坚持五小时写作,要把接待客人的时间从睡眠中扣去”时,我才不再坚持。可前一天,我去见萧淑芳(吴作人夫人),萧先生一听说我要去见季先生,马上兴冲冲地亲自书写一份贺卡,委我亲手转交并问候先生。为向萧先生复命,我让李秘书手持萧先生的贺卡拍个照,以便我交差。

  2009年7月11日,季羡林先生(他不喜欢人家称他“大师”)化作一缕青烟,翔入云霄。

  (作者系资深出版人、江苏文艺出版社原副总编、中国作协会员,著有文人系列丛书《曾经风雅》《民国风景》《故人风景》《百年风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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