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航

　　我爱旧书，现在几乎不买新书了。和一位摄影工作者聊天，我才得知时尚类的杂志发行量和价格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不是文学类杂志所能比拟的。说得学术点，真是女人的购买力要比知识分子的强；说得讽刺点，女人的钱比知识分子的容易赚。其实新中国诞生前，事实也是如此。譬如1933年，黄培英女士编写了一本《培英丝毛线编织法》，发行量高达30万册，打破了当时的出版纪录。同时期鲁迅先生的名著，初版本才不过区区数千册。

　　黄培英（1913—1983），上海川沙人，自幼爱好绒线编织，曾受聘于上海丽华等公司教授编织法，最终成为30年代知名的编织专家。笔者存有一本黄女士的《培英毛线编织法》，由培英编结公司于民国36年儿童节（1947年4月4号）出版。封面是曹慧麟女士的彩照。扉照是“影坛巨星”秦怡女士。黄培英是著名民主人士黄炎培先生的族妹，因此扉页有黄炎培的行书题诗：“灵在心，巧在手，吾宗多才，靡不有天，孙云锦美无耦，愿在地而为茵，愿在衣而为纽。”书前还有编者的黑白《侧身照》和《自序》。照上黄女士笑容可掬，又显得高贵典雅。《自序》纪录了一段“可笑又可爱”的史实：“去年的《培英毛线编织法》，全部用道林纸精印，但今年纸价飞涨，所以改用了白报纸，尽量减低售价。”正如张爱玲女士小说中所描写的，战争来了，却挡不住女人的爱美之心。国民政府主导的“恐怖通货膨胀”自然也灭不了女性追求时尚的热情，因此出版社才敢继续印行《培英毛线编织法》。

　　此书图文并茂，新老结合，一帧模特照附有一段编织的说明文。所谓“新老结合”，一是指模特中不仅有老牌影星秦怡和吕恩，老牌名伶于素秋和李慧芳等，还有1946年上海小姐比赛中刚刚出炉的歌星皇后韩菁清小姐和舞国皇后管敏莉小姐等；二是指用料是“双猫牌”等老牌毛线，织法却有“蜂巢花和琵琶花”等多种新花式。正因为“新老结合”，《培英毛线编织法》才吸引了众多的“新老顾客”，引领着一个时代的流行风尚。